霍紹恒笑而不語。

他不是不信，但不想親口說出來。

如果真的說出來，顧念之的小尾巴肯定翹到天上去了。

嗯，做人不能太驕傲。

“起來洗澡，我已經訂了早餐，很快就送來了。”霍紹恒揉了揉她的頭。

顧念之穿上拖鞋站起來，笑著說：“其實美國那邊找不到證據也不要緊，只要特勤部這邊給力，被抓的公訴人自己招認就行了。到時候說不定都不用我上庭去扒她的皮。”

霍紹恒淡聲說：“關系到孩子的前途，這個公訴人是無論如何不會招認他跟蔡勝男有直接關聯的，間接的關系更不會說。”

顧念之：“？？？”

她滿眼問號地看著霍紹恒，“不會吧？如果他不招，責任全在他一個人，罪名會更大吧？”

如果把蔡勝男招出來，說不定還能立點功，減個刑神馬的。

沒娃的人不懂父母的心態。

霍紹恒垂眸看她一眼，轉身走出顧念之的臥室，丟下一句話：“不信你等著。”

……

果然直到出庭那一天，顧念之也沒有等到那位被抓的公訴人把蔡勝男給扯出來。

他一口咬定，是自己看不慣顧念之仗著霍家的勢，“欺負”烈士遺孤羅嘉蘭奪人家產，所以一時鬼迷心竅，在出庭的控方律師名單上做了手腳。

然後發現顧念之給檢察院寫的質詢郵件，害怕得不得了，就跟黑客勾結，把這件事捅了出去，只想把事情鬧大，由霍紹恒的上級和家人來勸退顧念之。

霍紹恒的地位和軍銜表明他就是個最好的靶子。

因為不管什麽流言，只要扯到軍人，就能讓某些懷著不可告人目的的黑子們打雞血，從陰暗處迫不及待跳出來吃人血饅頭。

所以到時候全網鬧得“腥風血雨”的時候，為了霍紹恒的名聲和軍人的名譽，霍紹恒的上級和家人肯定會讓顧念之不要再爭做控方律師，甚至直接撤銷對羅嘉蘭的指控都是有可能的。

只是沒想到有人比他請的黑客更高桿，或者說，他低估了網友們的智慧。

在少數別有用心的水軍，和少部分不明真相跟著瞎摻和的群眾以外，還有很大一部分有頭腦，有良知的正義路人，他們站了出來，跟水軍鬥，跟腦殘鬥，終於扭轉了整個局勢。

而軍部和檢察院的上級領導這一次也沒有如他們所想的“和稀泥”，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，而是馬上徹查。

軍人不能侵害民眾的利益，但是軍人的榮譽和名聲也絕對不允許別有用心的人詆毀抹黑。

……

“帝都檢察院指控羅嘉蘭故意殺人罪”一案開庭的那天，已經是五月底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。

帝都中級人民法院門口人行道旁的大樹綠葉成蔭，過濾著層層陽光。

在法院門口，顧念之看見了一臉笑容的蔡勝男和羅嘉蘭。

蔡勝男穿著一身三宅一生的黑色職業女裝，配著她的高鼻子、大嘴巴和深凹的大眼睛，有股西化的英氣和美貌。

羅嘉蘭則穿得非常良家，剪了齊耳短發，吹成梨花頭，眉眼描得細細的，淡化了她神情中的犀利和傲慢，一身淺紫色香奈兒裙裝端莊俏麗，包得嚴嚴實實。

她們也在打量顧念之。

顧念之今天特意穿著白色重磅真絲小翻領的長袖襯衣，外面罩著一件煙灰色薄羊毛小西裝，下面搭著同色的改良西裝細腿褲，正兒八經的黑色manolo blahnik職業女鞋，細細的鞋跟足有七厘米，但是因為足弓的地方承重設計非常好，穿著這種細高跟走路一點都不累。

她出庭的時候最喜歡穿這種高跟鞋，一來可以讓她的身高更有優勢，對對方有心理上的壓迫效果。二來嘛，長時間站立也不會腰酸背痛。

而且這種中規中矩的職業款顯老，會讓她在大家眼裏更成熟，說話也更值得信任。

顧念之本來就有一米七的身高，再穿上七厘米的高跟鞋，四舍五入一下，視覺效果幾乎有一米八。

巴掌大精致明艷的小臉，筆直的腿，平整的肩，一把細腰，高挑得跟維秘超模似的。

在這樣的顧念之面前，蔡勝男和羅嘉蘭的氣勢無端被壓了一頭。

不過蔡勝男一點都不生氣，她也穿著高跟鞋，她的高跟鞋足足有十二厘米，整個人因此看起來比顧念之只矮一點點。

但這不是重點，重點是，她成功拿住了那位被抓公訴人的死穴，對方把全部責任大包大攬，跟她一分錢關系都沒有。

這意味著，她和顧念之又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了。

羅嘉蘭在旁邊站著，明星比這倆人矮了一個頭。

她也穿了高跟鞋，但是沒有蔡勝男那麽高，所以就被比了下去。

但她也不生氣，因為蔡勝男給了她充足的信心。

這一次，她們要在法庭上擊敗顧念之，捍衛自己的人身自由和家庭財產。

羅嘉蘭自從徹底放棄霍紹恒之後，腦袋仿佛通了竅一樣靈活起來。

在和蔡勝男一起討論案子的時候，她提出了好幾個不錯的點子，得到了蔡勝男的充分肯定。

“顧大律師，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來啊？你那位’被害人宋女士‘呢？”蔡勝男笑容可掬，還作勢看了看顧念之空無一人的背後。

羅嘉蘭也帶著笑容，柔柔地說：“可能因為要告我’故意謀殺‘，所以不好意思出庭吧？畢竟人還好好活著，怎麽好意思活生生站在法庭上，還要說別人故意謀殺她呢？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？是吧？”

顧念之輕笑一聲，視線在羅嘉蘭和蔡勝男身上一轉，說：“蔡大律師，你別只顧著笑啊。你的當事人說話確實挺法盲的，你不能只自己笑，也要給她普普法。”

蔡勝男笑著搖頭，說：“我沒有笑她啊，我在笑你。——怎麽了？心虛了？”

呵，顧念之彎了彎唇，“原來蔡大律師也是法盲啊？那怎麽辦？等下打官司，我可是要勝之不武了。”

蔡勝男淡定地說：“你不用逞口舌之快，法庭上你這些話可算不了數。”

“這是逞口舌之快？”顧念之點了點頭，指了指羅嘉蘭，“她說既然人好好地活著，就不能告她故意殺人，說這種話，難道不是法盲？”

蔡勝男一窒。

“沒話說了吧？”顧念之挑了挑眉，“根據法律，故意殺人罪屬於行為犯罪，只要她實施了故意殺人的行為，那麽不管被害人是否因此實際死亡，也不管她的殺人行為是處於預備、未遂或者終止哪個階段，都構成故意殺人罪，必須立案追究審判。”

蔡勝男沒有被顧念之的法條嚇到，她冷笑一聲說：“但是只要你所謂的’被害人‘還活著，那我的當事人到底有沒有實施故意殺人的行為，就值得商榷。就我了解到的證據而言，我的當事人完全沒有故意殺人的動機和行為，所以你還是省省吧，不要白費力氣了。”

羅嘉蘭拍手說：“是啊是啊，顧大律師你該認清你自己，霍家和宋錦寧，並沒有把你當回事。不然這種尷尬的官司，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來？你的未婚夫呢？你的當事人呢？怎麽都躲得遠遠的？”

顧念之擡手看了看腕表，漫不經心地說：“現在還不到八點，離開庭還有一個小時，你是擔心你活不過這一個小時看不到我的當事人出現嗎？”

羅嘉蘭笑容有些扭曲了，“……你怎麽出口就咒人啊？！”

“我有咒你嗎？”顧念之好笑，擡手隨意地撥弄了一下自己一只耳垂上的鉆石耳釘，“我是合理推論，不然怎麽解釋你這麽急切地斷定這場官司只有我一個人來呢？”

“我——！”羅嘉蘭急了，“你就是會故意歪曲別人的意思！”

“我歪曲了？好，你解釋解釋，為什麽你現在就斷定我的當事人不會來啊？”顧念之往法院裏面走進去，“還有一個小時呢，你急什麽？”

羅嘉蘭被顧念之一句“擔心活不過一個小時”氣得手腳發顫，惱怒地朝著顧念之的背影說：“你再這麽說，我就說你在威脅我的人身安全！”

顧念之停下腳步，慢慢地轉身，定定地看著羅嘉蘭，黑沈沈的眸子深邃無比，“我威脅你的人身安全？不好意思羅小姐，這種嚴重指控我們必須說清楚。”

她擡眸看了看法院門口的監控攝像頭，手裏握著手機，“這裏有監控。你把話說清楚，我在何時何地，以何種方式威脅你的人身安全？”

羅嘉蘭覺得顧念之是害怕了，心裏一樂，掩嘴笑道：“咦？你也有害怕的時候？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！”

“蠢貨！”顧念之低低地罵了一聲，“我讓你說，是不想你死於意外，然後栽贓給我！”

羅嘉蘭楞了一下，“……不會吧？我就是隨便說說，沒那麽嚴重吧？”

她四下看了看，擔心有什麽危險在附近。

顧念之滿意地將手機舉了起來，笑瞇瞇地對準羅嘉蘭：“好了，你剛才的話，我已經錄下視頻，證明你剛才的話，只是你隨便說說的玩笑話。萬一你以後真的死了，我也有機會自證清白。”

羅嘉蘭被顧念之氣得臉上一陣紅，一陣白，握了握拳，怒道：“你別得意！我不會讓你在法庭上得逞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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